火车缓缓启动,我们贴着车窗,看着月台渐渐后退。铁轨在阳光下闪着冷光,路边的房屋像被施了魔法般快速缩小。过道里挤满了无座的人,列车员推着小车在人群中艰难穿行,不时喊着“让一让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夜深了,车厢里的鼾声此起彼伏。我想换个姿势,却发现右腿已经麻得失去知觉。宋影影靠在我肩上睡着了,她的睫毛在不停颤动,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最让我难受的是厕所。推开门时,一股刺鼻的氨水味直冲脑门。便池里堆满了烟头和用过的卫生纸,墙上用红色记号笔写着“招聘男女公关,月入两万”。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,直到有人不耐烦地踹门。

        天快亮时,我被一阵争吵声惊醒。两个男人为了争一个空座位扭打在一起,乘务员过来调解时,其中一个突然吐了口带血的唾沫。周围的人都醒了,但没人说话,只是默默地看着,像在观赏一场乏味的表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快到站了。”宋影影揉着眼睛说。她的头发因为出汗黏在额头上,T恤后背也湿了一大片。我们收拾行李时,发现水杯不知道被谁碰倒了,包里的干粮都泡成了糊状。

        透过脏兮兮的车窗,我第一次看见广州的晨光。不是想象中的金色朝阳,而是灰蒙蒙的天光下,无数高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 站台上已经挤满了举着招工牌的人,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,朝刚下车的我们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走,去看看!”宋影影拽着我往人堆里挤。招工牌上写着“电子厂急招”“包吃包住”“月薪2800-3200”,但“8”字明显是用圆珠笔描粗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戴着褪色金链子的男人斜靠在栏杆上,指甲在登记表上不耐烦地敲着:“两百块工装费,干满三个月退。”他说话时金链子在领口晃荡,在阳光下泛着廉价的光泽。

        宋影影抢着在收据上按下手印,鲜红的印泥沾了她一手。我注意到登记表上其他人的指印都深浅不一,有几个甚至糊成了一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去那边等着。”男人随手往站台角落一指,金链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进衣领,“人齐了就发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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