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车以后,宋影影拽着我的胳膊穿过嘈杂的人群,我的双腿像灌了铅,每一步都走得虚浮。在候车大厅角落,她将行李堆在我脚边:“看好东西,我去买票。”她的身影很快淹没在攒动的人头中。
我抱紧双膝,额头抵在膝盖上。四周陌生的方言、刺鼻的汗味、婴儿的啼哭,全都混作一团。突然意识到,此刻除了宋影影,我在这世上竟再无依靠。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,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。
“硬座,”宋影影气喘吁吁地回来,扬了扬手中皱巴巴的车票,“还得等两小时。”我们肩并肩坐在冰凉的地面上,四周是堆成小山的编织袋、打着补丁的行李箱,还有用麻绳捆着的铺盖卷。
“盒饭——热乎的盒饭——”小贩的吆喝穿透喧嚣。我们这才想起已经大半天没正经吃东西了。我们狼吞虎咽地扒着盒饭,米粒粘在嘴角也顾不上擦,相视一笑时,竟忘了刚才的狼狈。
那时我们多天真啊,以为只要熬过这趟绿皮火车,广东的霓虹就会为我们亮起,仿佛所有的苦难都会在抵达的那一刻烟消云散。
——
车厢里比想象中还要拥挤。我们拖着行李在过道里艰难挪动,每一步都要跨过横七竖八的腿和鼓胀的蛇皮袋。汗味、泡面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混在一起,像一堵有形的墙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“就这儿了。”宋影影指了指两个勉强能塞下半个屁股的座位边缘。我们像两件被硬塞进来的行李,紧紧贴着彼此。对面坐着个满脸油光的男人,正用指甲剔着牙缝里的肉屑,时不时往地上吐一口痰。
火车开动时,我的胃又开始翻腾。这次不是因为晕车,而是前排一个婴儿持续不断的啼哭。那哭声尖锐得像铁丝刮擦耳膜,孩子的母亲却只是机械地拍打着,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。
“要开十几个小时。”宋影影凑到我耳边说,她的嘴唇干裂起皮,“乘务员说前面有段铁轨被雨水泡坏了,可能会更久。”
我望着狭窄的硬座,难以想象要怎么蜷缩着入睡。宋影影噗嗤笑了,凑到我耳边说:“笨蛋,我抱着你睡啊。”她呼出的热气让我耳根发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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