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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陈先生说:“那么,我先走,你们多谈谈。”军医院的病房,是征借民间宗祠祠堂、房子临时布置的。病房大小不一,丁信诚的病房,有十多张床位,通躺着伤员。陈先生走了,丁母注意着值班护士,她们为动作不便的伤员,喂药、喂食,端便桶、尿盆、换床上用品……等,工作多极,一刻不停。丁母看了想,在军医院工作的护士,不会有人给额外酬谢礼物。她们的细心服务,纯粹是爱国,为了抗战,多么崇高的岗位。

        医官们来查病房,他们诊视伤员,书写病历,跟着来的护士和本室护士,遵照医官吩咐,为伤员们打针、发药,为呻吟连声伤员,清洗伤口、换药、换绷带……经过一番忙碌才走。

        丁信诚也被诊视、换药,丁师母在旁看儿子伤处,十分心痛。母子俩谈家事。母亲说:“你爸爸身体还好,天天忙着洽谈业务。审核设计图纸,查看工程进度、质量。重大工程设计,自己动手,做着在上海时候的老一套。还好,局面已经打开,业务蛮忙,我们丁家在离开上海前,让价出卖住宅,委托鲁意斯摩拍卖行拍卖家具、电器、字画、钢琴、照相机、陶瓷等等物件。然后,我们一家和姑妈母女、李妈和阿福全家到了重庆。阿福的媳妇,脾气好、人漂亮朴实,做事勤快,荣生算是有福气,讨了个好家主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儿子知道,母亲称赞的荣生家主婆就是阿菊,他内心很高兴。他本想把表弟牺牲的事告诉母亲,但他转念,妈听到这噩耗,肯定悲伤并增加对他的担心,那就会妨碍他重返前线,不如不说为好。

        从法国回来后的丁信诚,第一次与母亲相聚,在悲喜交集中过去。母亲回到旅馆,要求搬至距离军医院较近的旅馆居住,旅馆大小、房租高低都不论。

        丁母换住旅社后,她每天去军医院看望信诚,过了几天,这个病房的值班护士,她就都认识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丁师母不时的劝儿子辞职,去重庆,看父亲,帮父亲重振家业。但儿子委婉地答复说:“父亲是要看的,我也想他,家业也是要重振的,但应该在抗战胜利之后,先国后家,待伤愈后,决心重返前线。”母亲询问他,他所属部队驻地,儿子不肯讲。丁母只好私下向护士小姐们探询,告诉她们丁营长是独子,大学毕了业,去过法国留学。又说:“丁营长再去前线,子弹没有眼睛,不会照顾丁家绝后……”护士们听了互相说:“怪不得丁营长待人温文有礼,讲话幽默。和医生们有时用英语交谈。”又说:“丁营长是独子,大学毕业后,本来是有双重资格免服兵身的,他入伍参战是为了爱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女护士们有女性的共同点,同情丁母的慈母心肠,帮她探询到了丁信诚所在部队师部的驻地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天,丁母同儿子说,她要去南岳朝山进香,实际上她是瞒了儿子请陈先生陪着她去儿子任职部队的师部,请求师长让丁营长伤愈退役。

        丁师母满怀欢喜地指望和陈先生回到衡阳。陈先生还是清闲自在,每天逛街、看报、读、看电影、上戏院欣赏当地的湘剧和花鼓戏,领略衡阳的战时景气商业繁荣,排遣等待回重庆的时间。丁母呢,只顾购滋补营养食品给儿子吃,加快他身体复原,母子每天在床榻边闲话家常旧事,战争新闻。闲谈中,丁信诚当然要谈到罗苡,他和妈说了罗苡的学识和贤淑。他还说:他怀念罗苡、双胞胎子女和疼爱外孙的岳母,南京沦陷,可能她们会来内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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