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小开听了,如乱箭穿心,沉默不语。良久,丁小开才说:“我从医院回来的第二晚,福师傅儿子荣生来看我,我请他代笔,写了信给罗苡,她没有同你们提,大概还没有收到。我现在再写封信给她。大周,我口讲,请你代笔。”
罗苡:周徐两兄带来的信我已收阅。他俩详告有关情况我亦尽知。你受了种种委屈,我很痛心。人生无常,转眼欢愉变忧伤。我无端遭意外车祸,身体上暂时失去了行动自由,腿不能走动,手不能书写,卧伤床榻,度日如年,我无时无刻不想念你们,只要我能行走,我就回南京。当然我在未回南京前,我不放弃向父母请求,接你来上海,请等待。
我永远爱你,我永远和你一起!请为我向妈妈问好,请为我保重你自己。孩子们在你身边,我是放心的。
我期待着看到你的微笑,听孩子叫爸爸。此信由大周兄代笔。祝健康信诚x月x日信写好,大周给丁小开过目。丁小开说:“大周,请你写个信封,寄快信。另外,我非常想念罗苡,但是我随身所带着她的相片,同我的手指上戴的结婚戒指,都在车祸中遗失了,我想请你把我送你的结婚照,到照相馆,翻印两张给我,好让我随时看到她。”大周说:“这好办,我回去就做。”
罗苡回到南京的家,罗太太拿封信给她,她把孩子请女佣抱了,拆信:
罗苡:我的伤正在康复。我已经从医院回家治疗。不久,我们的离别就会结束了。我想象着在南京将见到你的快乐。罗苡,我是多么的怀念你们,相思之情,实难言表。我因伤,手脚都不便,这封信系请人代笔,请为我向妈妈问安。
不多写。祝你和孩子们好。
信诚
罗苡看完信,稍觉安慰。而后她把上海丁家所受的冷遇,流着泪,告诉母亲。罗太太说:“人家看不起我们,是人家的事,但是我们自己,却不能自轻自贱,要自尊自重。丁师母给支票,你不要,做得对,我们应该挺起腰杆做人,丁小开伤好,必定回来。”
隔了一天,罗苡又收到了由大周代笔的快信。罗家再次获得安慰和希望。
一天下午,罗苡按通知来到公司经理室,经理热情地招待罗苡,然后说:“有两件关于司机车祸善后事同你谈。第一件,丁司机的职位,他父亲丁老先生已代他辞工,本公司也认为他家庭经济富裕,受了车祸,他本人也不一定有再回公司开车的兴趣。照公司规定,本人辞职不发遣散费。但我们公司考虑到,丁司机本人并没有提出申请,他平时工作极好,再加他是车祸受害者,不是肇事者,所以,公司对他作解雇处理,照章发给六个月工薪的资遣费。公司用电话咨询了丁老先生,丁家派头大,表示不需要。你是丁司机太太,按照法律,你有资格代表丁司机领款。以后丁司机就算完全脱离本公司。第二件,丁司机的医药费、养伤费,肇事的军方汽车队同意照驾驶员身份规定支付。对于丁家在上海医院安排头等病房,请专门护理,服用贵重药品、营养品,超出规定范围的,他们不管。公司的法律顾问,同他们商讨了几次,他们计算后,只肯支付治疗费二百四十元、营养补助费六十元,合计三百元,公司已经领回。上海丁家,对这笔赔补费,同样无所谓,我们也请你领取。丁太太,你对这样处理,有什么意见,请提出大家再商量。”罗苡说:“丁小开出车祸,增加了公司很多麻烦,公司体恤工人,对交涉也尽了力,我作为丁小开家属,衷心感谢,我没有意见。”经理说:“那很好,你明天就带私章到会计室领钱。”
丁信诚在家卧床养伤,时间过去,始终不见罗苡来看他。他知道是他父母的关系。他的情绪日趋烦燥不安,有时在床上发脾气,随手摔碎药杯、菜盘、饭碗等器皿。丁师母避开着,不理他,由着他。
丁家的佣仆,见小开发闷气,都私下同情。丁师母和丁小开接触中,她有意识地套丁小开的话,了解了罗苡身世,她迷信命运,认为罗苡“八字”确实不好,是扫帚星,八败命,在娘家,克父致死,到婆家,男人遭车祸差不多送命,是克夫。为此,她厌恶罗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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