黯淡天sE中,豪雨如注。那架苍白银灰的飞机在自然的狂怒中左摇右摆,如同一片迷失在钢铁丛林里的枯叶。西门贴着树冠低飞的决定,无疑犯下了一个足以致命的错误。
狂风的咆哮、雨点的狂敲与雷鸣的轰响,几乎覆盖了机舱内的一切声息。西门紧握舵盘,目光在纷乱的仪表间飞速扫视,扯着嗓子嘶喊:“大概半小时,过了前面那几座山丘,便可降陆!”老旧的机身缝隙正向外力的压迫屈服,顽固的雨水渗透而入,不时化为冰冷的喷雾,溅在言明左额。他抹去水珠,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,对这架飞机的结构完整X产生了深刻的怀疑。
“你确定没问题?”他问。
西门显然没听出言明话语中的不满,依旧自信地喊道:“放心,闭着眼睛都能飞,何况现在还看得见!想当年,在南太平洋,b这次更……”
一声裂天撼地的雷鸣,将他后半句话彻底吞噬。
言明只觉得血脉里的每一滴血都在随之战栗。他转向普勒教授,只见后者正向他g了g食指,似乎有话要说。言明立刻会意,伸手挡住那阵不时袭来的雨水,向教授挪近。普勒也倾身向前,在他耳边低语:“我们现在,正在‘黑森林’的正上方。”说完,他朝下方指了指。
言明了然地点头:“你这糟老头,这种鬼地方,怎可能出现过人类文明?”
普勒教授的脸上,浮现出一丝讥嘲的微笑:“是你害怕了吧!”
言明没有否认。
几天前,普勒教授动用他在考古界的声望,向政府“借用”了言明三个月。名义上是协助考察古文,实则不过是陪太子读书。政府碍于教授的名声,不仅拒绝了他准备的“雇佣金”,还煞有介事地吩咐言明要虚心学习,回来后更要提交一份详细报告,以便刊登在各大报章上。言明清楚自己的斤两,他那点考古学识,大学之后便已还给了教授。若非那段师生情谊,他绝不会应下这趟婆罗洲之旅。
风雨喧嚣,不宜交谈。沉默中,言明手抵小窗,脸庞靠向冰冷的玻璃。借着云层缝隙中偶尔透出的微光,他看见大雨如瀑布般倾泻在林海之上,那最高的树梢,离飞机竟不过十数尺之遥。
思绪开始纷乱。他一会儿幻想巨蜥在林中穿行,一会儿怀疑飞机翼端正坐着某种神秘的怪物,脑海中又闪过戈壁沙漠里那段惊险的时光。他用力甩了甩头,试图斩断这无谓的联想,目光落在一旁神态自若的普勒教授身上,不禁苦笑。自己不过是个平凡的中产阶级,而普勒教授,就像一把尘封的钥匙,牵引着他,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——一个令人心惊胆战,却又JiNg彩绝l的幻想之域。那是多少人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梦想。
是的,谁不曾向往海阔天空、自由自在的探险生涯?规律重复、枯燥无味的生活,总会将人最原始的层层封埋。言明羡慕,甚至嫉妒普勒教授那份将工作与理想融为一T的生活方式,他至少活在自己追求的世界里,而非被环境所左右。
普勒说他害怕,他没错。但他心底那份对未知未来的期盼与憧憬,早已胜过了临阵退缩的念头。
雷声再次炸响后,西门的声音穿透噪音:“坐稳了,前面是山谷,会很晃,小心!”他指向前方,只见模糊的远景中,缓缓浮现出两座青葱的山峰。那其实只是一座山的,但两峰之间山势陡峭,峡谷深不见底,远远望去,便有了两座高山的错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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