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城司密档库的最深处,油灯如豆,仅能照亮方寸之地。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张与灰尘混合的腐朽气味。
内阁首辅王安道枯瘦的手指,正缓缓拂过一架积满厚尘的卷宗。他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,最终停在了一份标记着“戊寅年,陇西,沈”的册子上。指尖在那个“沈”字上反复摩挲,如同在触摸一道陈年伤疤,或是……一柄即将淬毒的利器。他无声地咧开嘴,干瘪的嘴唇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。
“十八年了……”他低哑的声音在死寂的库房里幽幽回荡,带着一种满足的叹息,“这烂在根子里的账,总得有人来清。只是不知,这次要填进去的,会是哪几具尸骨。”
他身后,兵部尚书刘禧几乎是蜷缩着身子,额角的冷汗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光,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。
“首辅大人……”刘禧的声音干涩发紧,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,“陛下……陛下今日又在朝会上追问北疆饷银,还有……去年修筑行宫的亏空。户部那边,实在是……掏不出来了。”
王安道缓缓转过身,昏黄的灯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,让他看起来像一尊从地狱爬出的恶鬼。“刘尚书,”他的声音平稳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,“你的难处,老夫知道。你在城南偷偷置办的那座五进宅院,养着的那一大家子人,开销确实不小。”
刘禧猛地一颤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王安道不再看他,仿佛只是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。他从袖中不疾不徐地抽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密信,信笺是普通的样式,但其上的内容却足以掀起腥风血雨。他将信轻飘飘地推到刘禧面前。
“看看这个。”他的语气平淡,像是在讨论今晚的饭菜,“正好,现成的一出好戏,就差几个……合适的角儿。”
刘禧颤抖着手接过,只飞快地扫了几行,眼珠便惊恐地凸起,几乎要脱出眼眶:“这……这是……构陷!沈将军他刚立下大功,这……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!”
“构陷?”王安道轻笑一声,那笑声像是夜枭的啼叫,“刘大人,你那个在漕运上‘帮忙’的妻弟,去年沉掉的那几船货,上面可不只是丝绸吧?若是陛下知道,边防的军械……”
刘禧双腿一软,几乎要瘫倒在地,全靠扶着冰冷的书架才勉强站稳,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里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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